音乐日记 · 二 | 走钢索

♫ The Piano Guys - Walking the Wire

夜间行车是件很有趣的事情。为了让司机能看清黑夜中的路，车内是不能开灯的。这对于喜欢黑暗的我来说，是很有安全感的时刻。小时候有一次旅行，我们因为迷了路而在黑夜中摸索前进。车子在不同的路口前进后退，车灯晃过蒙了灰尘的行道树，我坐在黑暗中安静地发呆。想起一位因为怕黑而会在学校突然停电时惊叫出声的同学；不知道她在这种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呢。

现在的我正坐在同样黑暗的车里向黑夜奔驰，目的地是W中。城郊的公路上空空荡荡的，路灯颤巍巍地投下惨黄色的光芒。很快车子驶上了高速公路，于是车外的黑暗更加浓郁了。

W中每月一次的短暂假期一直是对学生们心理和意志力的巨大考验。有一种叫做假期后症候群的东西，说的是长假期后返回工作时的人出现的一些心理症状；但其实触发假期后症候群的条件并没有必要是长假期。W中的生活节奏和学校外实在是有着无法描述的落差，源源不断的压力和极少量的休息早已成为学生的日常。这种情况下，哪怕是短短一个下午的放松都能引发雪崩式的情绪，更不用说一天的假期，或者因为各种原因而更长的离校。我至今记得高考前最后一次离校后返回学校的情形。当时的我在绿皮火车的车厢里来来回回地踱步，看着距离到站时间还有两个字的时针，陷入了巨大的恐慌。我用音量很高的耳机塞住耳朵，或者神经质地与同学对话，以此来抑制脸上火辣辣的烧灼感和狂乱的心跳，但并不能成功。

这些是后面的事了。此时坐在车里的这个我，到W中才刚刚两个多月，症状还没有如此严重。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心理压力的。我盯着车窗外远远掠过的模糊灯火，想着马上要回去的学校里的生活，感到一丝惊惧与不安。十月的冷空气使车窗内壁逐渐蒙上了细小的水珠，于是我在车窗上写写画画来打发时间，最后因为无聊而作罢。

就这样发了会儿呆，然后想起好久没认真听过歌了。在学校的时候能听歌的机会倒也不少，但是能听到自己喜欢的曲子还是不太容易。午休结束后，到教室早的同学可以在一体机点一首歌；除非真的不堪入耳，同学们一般都会在开始唱班歌之前一起耐心听完。如果你看到午休铃声刚落就有人飞奔冲出了宿舍，ta多半就是去点歌的了。说来好笑，我有一次因为急着去点歌，下床时撞到了小指，好几天才恢复。除了这个珍贵的点歌机会之外，就只有月假时自己拿手机听了。

打开了网易云。新曲通知什么的已经积攒了好几十。排在最上面的是 The Piano Guys 的 Walking the Wire 。走钢索？是什么意思呢。专辑封面很奇异，蒙版里面嵌着的似乎是城市鸟瞰景象，让人想象出一个在城市高空走钢索的场景。一不小心会失足成千古恨的样子。

第一遍听新曲的时候通常不会有什么印象，除非曲子有很突出的特征。这首 Walking the Wire 中刚好有这么一个特征——钢琴部分那个在高音区不断重复的和弦。它在前奏引入结束时第一次出现，随后在第一次副歌回归，然后稳定地不断复现。不论旋律是什么情感，这个和弦总是会在每个乐句停顿时有力地一次次敲响，像一把小锤结结实实地敲在心上。又仿佛是一具强有力的心脏起搏器，以恒定的频率和强大的力道，稳定而持久地泵出新鲜的血液。

剩余的记忆浸入周围的黑暗中，模糊不清了。